中医擅长慢性病的调理,言犹在耳,又改口不只于调理了,是否前后矛盾呢?其实中医在调理之外,更能治重急症。然观今天临床来说,大抵已成明日黄花,十分可惜。
西医传入我国是近百年来的事,其实我们祖先吃五谷所生的病,不靠抗生素,不靠点滴,靠的是中药和针灸的救死扶伤,这是历史事实。翻开一部中国医学发展史,宋前医学的着力点在重急症的救治上,明清之后才趋向慢性病的调理,近代西方医学一统天下之后,传统中医才成了调理“专业户”。当然,“专业户”也不坍台,坚信科学越发展,就越有它的立足之地,至于昔宿在民族繁衍生存中拯危济险方面的辉煌业绩,更是不该淡忘的。
中医对重急症的深入探索和研究肇端于秦汉,张仲景《伤寒杂病论》的问世,屹立了一座里程丰碑,魏晋南北朝延伸而充实,唐宋集大成并趋向规范,从现存《千金》、《外台》、《圣惠》等大型医著看,中风、高热、猝死、血证、心腹痛、咳喘等学验已构成了中医重急症的基本框架。
然而,中医学不像时髦衣饰、电脑、手机越新颖越可爱,恰恰相反,古老而经典的东西却往往“不废江河万古流”。仲景学术递沿一千九百年,迄今依旧管用,历古弥新,如其《金匮要略》胸痹门中数方:瓜蒌薤白、薏苡附子、乌头赤石脂丸等治疗今日临床冠心病、心绞痛,疗效切实而持久,不必在电视上做广告,只是具体用法上须越出习俗藩篱重新加以认识,即古人认定属胸痹(今冠心可参照)者,不论阴虚阳亏、气馁血弱,统统可用,旨在宽胸通瘀,通则不痛,从而缓解心绞痛,这与明清以后专职调理,徒持附桂温阳散寒的用法大相径庭。恢复仲景救急的本意和特色,需要我们今天拨开历史迷雾来审视和意会。
仲景“感往昔之沦丧,叹横夭之莫救”的一颗赤诚救世之心,“勤求古训,博彩众方”的勤奋治学态度,自汉迄今,激励和鼓舞着千千万万个岐黄子孙去献身事业、造福苍生,一座巍峨的中医学重急症学的殿堂就是这样构建而成的,它不因我们今天的无知,不因有人的刻意藐视而消亡。其中的吉光片羽,今日依然熠熠生辉,这是学医者深有体会的。